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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工作進入第七個禮拜……很辛苦。這種辛苦不止是肉體上,更是心靈上,百般煎熬,沒有回報……
每天由香港最西,轉三程車,到香港最東的地方上班,這段遙遠的距離,加重了工作負擔。初時並不覺得很艱難,雖然很費時,但一心想著在這裡熬一年能轉去編輯部,也算有價值。然而進來一個多月,漸漸發現這是不大可能的事情。公司制度彊化,部門主管沒甚麼權力,與編輯部關係緊張,我又不太懂得交際應酬,8千出頭的薪金勉強能維持生活.……這樣的日子,該怎麼熬下去?

在雜誌社上班,地位最低微的助理。地位低微到隔壁編輯部做了20年助理每年加薪0.01%的大嬸都能支使我、欺負我……
部門共有七人,份老細(部門主管)、大娜姐(行政主任)、少奶奶(銷售經理)、早安姐(客服主任)、亨利哥(客服員)、小娜姐(廣告部駐尸部服務員),以及我(發行部助理)。我主要的工作就是應付這七位大哥大姐,每個人缷一點工作給我,不到一個月,已經被安上「大內總管」的可悲稱號。
缷最多工作給我的是大娜姐。她能力一般,做事馬夫、熱衷權力。常穿全黑體動裝襯托她過份美白的白晢皮膚,她時常保持笑容,外表看來甚是和善,可是聽她講電話久了,會覺得她講一句話笑三次,太虛偽和有點受不了。大娜姐劣跡斑斑,據少奶奶憶述,大娜姐以前經常拍桌子罵人,她每天都會問大娜姐吃藥了沒,怕大娜姐罵她。少奶奶經常提醒我們,別衝撞大娜姐,害怕她變回從前那樣。但大娜姐經常下達錯誤的命令,很難不衝撞。比如今天叫我用A方法做這件事,隔了一天,我用同樣方法做,她問我︰「為甚麼你不用B方法做?A方法浪費時間。」再過了一個周末,我用B方法做,她又說︰ 「你應該用A方法做,B方法做會很混亂。」之後隔了一天,同一件事我還沒做,她便說︰「你是不是準備用C方法做?這樣正好。」我問甚麼是C方法。她說︰「C方法就是D方法。」我聽得一頭霧水,還是用A方法完成,然後她向老細投訴我做事很亂。
同事都不喜歡她,據少奶奶口述,雷曼事件經濟不景,大大老闆曾下旨開除大娜姐,後來變為減薪,不久經濟恢復,她反而升為主任。為此,其餘三位職員不滿,集體於年初辭職,才換成早安姐和亨利哥。上一位老細都是大娜姐告發他在外兼職,遭到開除,所以現在的份老細一方面怕她有小動作、一方面怕她走掉幫他完成他的事情,所以害慘了我。
大娜姐很喜歡賣人情給其他部門的同事,她會主動提出幫其他人寄信、寄書,本應他們負責傳遞的郵件,大娜姐「熱心助人」之下,改由大娜姐「幫忙」。例如廣告部每周寄書該由小娜姐負責,可是大娜姐接手了,然而寄書的擔子沒有落在大娜姐手上,她缷了給我。我何干?生疏不熟手,做錯了又罵我,有不明白的問她,她叫我問小娜姐。小娜姐不耐煩,不明白我為甚麼出現這樣的問題,她不明白我疑惑的事情,更不喜歡我做錯她受責。                       大娜姐幫艾老細接了許多工作,這些工作全都落到我頭上。因而其他同事給我安排工作,她不惜打斷我們,說︰「你們那些東西不急,有更趕急的東西你要去做。」可是明明我手頭上的工作比她口中的「趕急工作」更趕,也不得不順她的意,先做她的事情。每次當我幫其他人做事,她都會安排一些新的東西、新的事情給我,比如...影印。

早安姐忿忿不平,之前發行助理不需負責我做的工作,主要幫忙她們客服。大娜姐的指派令她們缺乏人手,也令我對訂單等事情一無所知,電話也回不了。早安姐和亨利哥因而多次向艾老細投訴,艾老細大怒,拍桌子罵他們經常為這些小事找他麻煩,連帶數落早安姐工作態度不良,遲到請假玩電話。早安姐不服,立即找新工作,一星期見兩份工,去意已決。
亨利哥走得更快,我剛來第一個禮拜,他找著新工作,薪水比這裡高一半。他說鋪路給我,他離開以後由我坐他的位置,接手他的工作。事情果如他所料,艾老細下旨,讓我接手他的工作,加薪500元,條件是「大娜姐的工作你要繼續負責」。
早安姐和亨利哥替我高興,我卻高興不起來,加薪600元,負責兩個職位的事情。少奶奶得佑消息,告訴我加薪之後才是發行助理的合理人工,半年前有一位大學生,沒有工作經驗,入職已是九千,工作量是我的一半,她住大埔,一個月後找到科學園的工作而辭職。我上一手,是一位自閉症患者,又是大大老闆兒子的同學,艾老細逼不得已用他,薪水才拉低到八千。亨利哥入職薪酬一萬,我要負責他的工作,薪水比他少了一千,怎麼說算都是刻薄,可是艾老細說他「非常辛苦和破格」地幫我拉高薪水。

艾老細是我討厭的類型,初初覺得他也沒甚麼特別,然而相處兩個禮拜以後,發現他才是最虛偽、最生意人嘴臉的類型。在他任內,部門經歷兩次大地震,如果我和早安姐一走,將是第三次。
少奶奶常說艾老細以前管倉務,初時不勝任部門主管︰「現在已經叻了很多。」他能當上部門主管,全因大大老闆喜歡有人哄他。少奶奶說全公司上下都知道,因此艾老細寸步難行,其他部門不會配合他、接納他的意見。
他做事也頗為馬夫,不做決策,只維持流水式作業。當然,也可能是其他部門不願配合,即使有創見也無法成事。除了維持生產線,他只需要每年一兩次應付大大老闆出的題目,其餘事情例如巿場策略、銷售方案等,不需要設計。連內部工作分配,他也懶得管理,我到底該負責甚麼工作,他說過開會討論、決定,等了三個禮拜,還沒等到。這也令我覺得他不會給我轉去編輯部的機會,是我待不下去的原因之一。
艾老細為人沒甚麼值得稱贊之處,但他很有點小聰明,廣東話俗稱「古惑」,不依正路想一些方法蒙混過關。面對兩次地震,他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亨利哥離開主因是薪水太低,可是當大大老闆問艾老細亨利哥為甚麼要走,艾老細居然回答︰「因為早安姐時常罵他。」少奶奶娓娓道來,我們十分錯愕。責任推到早安姐身上,令她找工作的意向更加堅決。她走了,我的日子只會更加難過。

工作分配不平均,早安姐和亨利哥好幾次向艾老細反映。然而艾老細認為這些問題因我而起,警告我應小心言行。他很小器,又怕事,幾乎把所有責任都推過來,試問我又可以如何?我想當編輯,只怕在他手底下,沒有這種機會,只能等待每年加薪0.01%,不夠生活又不夠進修。在這種任人支使的世界裡,身不由己地聽天由命地任人擺佈。由一條死胡同拐進另一條死胡同,轉、轉、轉,找到出路的時候人生也許已經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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