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技重施──《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

幾個月前看見洛楓在facebook抱怨村上春樹的最新作品《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毫無新意,她激忿說回去看海邊的卡夫卡等作品好過。讀後不禁愕然,精裝本已經從台灣寄出……連忙去書局翻一翻,讀過第一頁,便知道自己會喜歡這本書。

書名︰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
作者︰村上春樹(日),賴明珠(譯)
出版社︰時報


楊照應該是中港台三地最了解村上春樹的人。賴明珠、林少華可能和村上最熟,每天和他喝酒抽煙聊天,但最多也不過是好朋友的程度。楊照卻是村上的知音,許多關於村上著作的解讀、典故、思路,我都是從《永遠的少年︰村上春樹與海邊的卡夫卡》獲得。至少從賴明珠的訪問沒提過村上是摩羯座,他按照短篇小說集、小長篇、大篇的規律寫作,賴明珠在Utravel的訪問遭「斷章取義」表示《多崎作》是村上抒發他失落文學奬的心情寫照。
 文學奬應該都是一些載浮載沉的新晉作家期待和讀者偏心鐘愛作者的呼嘯,以村上春樹的級數,很難想像他對文學奬還有甚麼奢想或欲念。相較文學奬,身為讀者的我更渴望作品的突破,《1Q84》這部龐然大物展現了圓熟的寫作技巧過後,作者一般都比較勇於嘗試不同類型的題材或寫作方式。畢竟能做的事情,已經做過,而且已經做好,確是換個方式和角度寫作的好時機。改變既有寫作方法不一定成功,往往滑鐵盧多而成功少。
村上交出穩打穩扎的《多崎作》,固然有點失望。失望並非書不好看,反而因為它理所當然地的好看,缺少最初讀《挪威的森林》、《海邊的卡夫卡》的震撼。今次的主角多崎作是個即將步入中年的日本男子,平生唯一喜好是看電車站,後來覺得沒甚麼可以做,便找了一份建築車站的工作。多崎作對於人生沒有太大的想法,算是村上筆下主角裡面,最平凡最普通的一個。青年時代,生命中曾經出現幾個要好的人,但他們卻無一例外在他面前消失而沒留下片言隻字的解釋。失去這些人的眷顧之後,一度嘗試放棄生命,最終活了下來,把傷病暫且放在某個車站,不看不碰也不向他人傾吐。直至沙羅出現,多崎作第一次產生擁有的念頭,希望和她長久生活下去。此時,沙羅鼓勵作解開多年來封閉在車站之謎的謎底,不然他們沒有辦法繼續。
 《多崎作》的人物情節,許多都是似曾相識,村上把其他故事曾經出現過的人物具象地、寫實地重寫一遍。過世的白妞,似乎是《挪威的森林》直子的最後下場;灰,算是田村卡夫卡的變型吧;紅仔,具象化的邪教首領;藍仔,普通人一個,有點像《1Q84》天吾父親的普通人;黑妞,是《人造衛星情人》「我」的女性版,她連講說話都像教師。至於多崎作,好像又回到渡邊,覺得自己沒甚麼、甚麼都不是,身邊的人永遠比自己有趣,孤獨卻不軟弱,與異世界(魔鬼森林)有緣,卻又去不到那裡……
 故楊照形容《多崎作》是開啓村上春樹作品的鑰匙──或者這才是真正的終結。
邪教首領在村上的作品一直以抽象的形式存在,即使如《1Q84》他伏在青豆身前,真正的「他」已化作little people,透過天吾的筆觸傳至日本人心中。《多崎作》最後一章卻出乎意料地提到1995年的邪教事件,而最後一章才是全書極其重要的核心。
 各式各樣的人物在多崎作眼前走過,類似的場境過去幾十年可能在他眼前出現過無限遍,但一切相似的景色在沉淪於對沙羅思念的作而言,不再是無關痛癢的沒有色彩的幻象,而是值得細味、筆錄、隨李斯特巡禮之年的旋律起舞的天國孩子。
 網上謠言《多崎作》是巡禮之年的第一部曲,將來可能會出現第二、第三部曲。我期望他另起一個故事,別在糾纏於多崎作,若有後續,《多崎作》只需寫第一章和最後一章就行了。不過你不會如我所願的,是吧?你擺出一副為世人演奏交響樂的姿態,實際上這些年以來,都只是站在某個別人看不見的角落,自己一個獨奏。



延伸資訊︰

  1. 楊照,《永遠的少年︰村上春樹和海邊的卡夫卡》,本事文化,2010。
  2. 廖偉棠,〈村上春樹的自信與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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