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鳥





最近睡得太多,醒來了,還想繼續睡。不太願意上班,總覺得上班已經沒甚麼意義了,沒甚麼別的甚麼意思了,將來不會更好了,不願起床,不願醒來,不願在這個現實之中打滾。還是好想去旅行,好想去不同的地方看看,但沒錢。該怎麼才能多賺些錢呢?投稿嗎?找兼職嗎?目前還想不到,想到了也辦不到。不知是冬天的關係或是別的關係,一粒字也寫不出來。該怎麼寫才好?我想表達些個甚麼?呼。實在難以想像。人生走到這一步該如何持續下去?

朋友們都說,其實我現在已經很不錯了,有工開,有飯食,「算係咁」。他們問我,為甚麼還不開心呢?為甚麼還不滿足呢?現在的工作做得不開心嗎?生活上還有甚麼欠缺嗎?或者都應該滿足吧。不曉得。

總覺得沒有一樣事情是做完的,總覺得沒有一樣東西是值得自己持續下去的。愈這麼想,愈覺得這麼捱下去沒有前途,這麼一想,又想着要出走了,去遠方了。不過,去了遠方又如何呢?不能如何,不能如何又能怎麼呢?現在好像一切都正常,但這份正常,這份日常,是帶點難言的安穩,卻如蕭紅說的,像在鳥籠裡一樣。多麼犀利的說法。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真正感到絕望的,是這麼一回事。人們仿佛都好像順理成章地活着,按着日升日落,順理成章地。卻有誰想過,這才是人生最大的荒謬,最大的悲哀?



朋友們都說,我現在算不錯了,工作很好,大公司。薪水還過得去,其實不太過得去,只能勉強糊口。為甚麼還不開心?

我不開心,與工作無關,與還要工作有關。

前幾年伋奮上進,努力得很。至少朝着目標進發。最近是一種失去目標的狀態──失去人生目標的狀態。因此,文章也寫不出來了,好像怎麼寫都無法突破,不如不寫。也不如就此完蛋了算。

老師勸我去交個女朋友甚麼的。她認為男人有了女人就會有目標和動力。算了,別搞那麼多。我覺得這樣子對女方是不公平的,就如上班一樣,假如自己和老闆的理念不一致,勉強留在老闆身邊做事,對老闆也不公平──簡直是為自己的利益而謀取老闆的錢財。

當然,這種說法只是一種說辭。重點是我失去了目標,人生目標。

多少年人們反對着我做的事,多少年堅持下來,終究也能完成。莫說成功,但至少我做到了。可是這幾年的接二連三的碰壁,加上其他人的反對,心情愈來愈低落。慢慢地也覺得其他人對,自己錯,錯了便該找條新路向,若又哪有另一條路能夠走下去?

沒有的了。

康康說為甚麼要聽別人的?別人說我怎樣我也不會怎樣呀?說出這句話我就知道,她不懂。

不懂,就不說了。說了也不懂,反遭人罵。

前幾天和雞翼談起卡謬,談到一半她說存在主義是珍惜生命的。如此論點我不反對,然後我談到趙氏孤兒裡面一段,某刺客奉主之名去殺人,到那人家發現他是忠良後代,不忍殺,又不能不殺。忠義兩難存,最後他選擇自殺。

雞翼說,那他根本就不應該當殺手。

她也不懂。

慢慢的竟覺得要尋找明白人,唯有尋求古人了。



日子還是過着的。生存不易,活着很苦。因為我們都望着生命裡的污點,把那污點看得太大,所以覺得苦,那點苦就給放得無限無比的大,仿佛無法承受。

然而,一窩粥裡面有一粒老鼠屎,你會挑走它,整窩吃掉嗎? 不會的,你會倒掉,再煮一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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